我的夜茉莉

我是一个香水狂魔，收集好多好多香水。

在宿舍那会儿，香水几乎是我的生化武器——作为重口味爱好者，我的很多香水味道也比较让那群偏爱甜香的妹子们难以接受。

比如bv的经典款男香，黑的，喷头那有一圈皮革的那个。作为“皮革调”香水的它，被我们用作终极杀伤武器“黑胡椒”在宿舍大战。

还有，我被她们要求，喷香水的时候出去喷，不能在宿舍打开瓶盖。

截至今日，从正装到小样，我已经拥有了38款香水。

只有一款我回购了，而且还是两次50ml的大瓶。

那款叫“宝格丽——我的夜茉莉”。是如今宝格丽不太为人所知的一款。

我记得那是2015年买的，作为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

在此之前虽然我也有一些小香水，但都是我妈的“存货”，拿过来给我玩，并算不得是我自己的。

我十五岁生日那天，在丝芙兰香水区泡了俩小时，在miumiu和迪奥真我之间纠结许久，之后柜员突然拿来一个透明瓶子，说你闻闻这个。哇，我觉得还行，于是就这么草率的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香水。

那会我不太懂品牌，不太知道商业香和沙龙香，甚至不太懂前中后调的起承转合以及花果香水生调柑橘调或是馥奇香调。我隐约知道宝格丽应该是香水里不错的牌子，然后还知道，好像六神的某一款和宝格丽的某一款撞香了。（笑）

于是我回到家拆开闪着白贝母光泽的纸盒，取出里面的瓶子。盖子上系着黑纱，俯视下那一圈淡金色写着BVLGARI，圈着的也是一层黑纱。

现在想来那个瓶盖的设计颇有些它珠宝线里B.zero黑陶瓷款式的意思。

在2015年，它的这一系列有三款——黑色瓶的夜茉莉、绿色瓶底有波纹的水漾夜茉莉和透明瓶的我的夜茉莉。我的夜茉莉应该是均衡了黑瓶的成熟和绿瓶的清淡。

它前调是铃兰和香橼，中调茉莉，后调麝香、广藿香、雪松、牛轧糖。

作为木质花香调来说，这些搭配还挺特别的。

它初闻会扑来强烈的略带攻击性的香气，是那种柠檬去了汁水味、铃兰去了花粉味的，两者糅合的气息。

它是白花系香水，但平常花店可见的茉莉香味几乎找不到。中调似乎过的很快，后调中沉稳的木香、麝香带出微甜的奶香，直到最后你觉得含了一块牛轧糖。

香水后调的麝香和广藿香极其常见，所以在那以后，我闻到自己无数香水的后调都觉得熟悉——就跟我的夜茉莉几乎一样。

但没什么和它一样，抢眼的、尖锐的、干燥的香柠檬，慢慢温和下来。优雅又甜蜜。

其实说实话，这瓶香水的评价和口碑并没有特别好。

不然就不至于停产了。

我前几天顺道去看看丝芙兰的香水。

2019年，柜台上摆了梵克雅宝的一系列，还有娇兰的一系列，都是沙龙香。剩下的是一直都在那的商业香。

我发现宝格丽出新系列了。虽然瓶子长得差不多，但味道变成兰花、玫瑰和还是黑色的茉莉。

味道都变了。

我问了问，他们说大半年前就已经停产了。

根据经验，我在某一家正做宝格丽香水活动的柜台，通过调货拿到了仅剩的三四瓶中的一瓶。

他们说那款从没上过展台，我是第一个问的。

他们向我介绍蓝茶绿茶那一系列和圆形的海洋调的那一系列。

我说不用了，我的夜茉莉有特殊意义。

那是我第一瓶真正意义上的代表自己的香水。

在那之后很久我都没买过第二瓶。

在我香水飞增的时候，我大概愈发明白“晕香”是怎样一种概念。

传说白花系香水是最容易晕的。传说那就跟晕车差不多，感觉恶心头晕。

我是比较容易头疼的人，在那些情况下，要是喷了过量香水出门，就更容易引发或者加剧了。

很多香水的留香时间都长的让人绝望，喷在衣服上一两周都可以不散完。

我还记得被手腕、耳后、衣服上飘来的香气支配的恐惧。

只有我的夜茉莉不会，在什么情况下、喷多少，都奇迹般的不会有任何不适。尽管它是白花系香水。

它最常给我带来一种“家的感觉”。也许是我的香水太多了，化妆品、香薰蜡烛和各种画画用的颜料也太多了，而且通风也不如其他房间好。所以我的卧室里总有和客厅之类不一样的味道…或者说气息。

玩香玩多了的人会把出门前喷香水这个行为叫做“穿香”。意思是，香水就像衣服或饰品一样，是要搭配的，什么样的天气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衣服搭配什么样的饰品。什么性格、什么心情、要见什么人……这些都需要“穿”各种不同的香水。

穿潮牌的时候不会喷“蓝风铃”，夏天出门不会喷“壁炉火光”。

我的夜茉莉算是好搭配的那种，它没有过于性感妩媚的女性气息，也没有显得很年轻或者很成熟。

说好听叫均衡，不好听就叫无功无过。

对我来说它绝不是没特点。它像是趾高气昂的来，却露出猫一般的柔软耳朵，回头却还是有爪牙。

我向来是在卧室里，把香水喷两三下在空中，然后穿过香雾。

屋子里就会变得极香，但那没关系，因为我很快就要出门了。

回家的时候，可能会觉得：哦，好呛！

当某香水留香时间很长的时候，回家就该闻见尚未消散的味道了。

我的夜茉莉在这方面也特殊。它留香可能没有很长。我曾经把它喷在胳膊上，最多七个小时，就几乎闻不到了。不知和夏天的天气有没有关系。

但它有一种神秘的技能。

当我回家时，我会感受到一种名为“温馨”的气息。好像是刚晒完的棉被，家里雪白而柔软，傍晚时分，小窗户是关着的，床头放着一只泰迪熊。

大约就是那种感觉。熟悉的、但平日不存在的，放大化了的“我”的“气息”。

人们有时会说，闻香识人。不止是人，还有各种物、环境、各种不同的气味。

气味相比画面或声音，更能勾起人们的回忆与内心的波动。

我一定独宠它至少有半年时间。或许它之于我，是带有个人标记的活的物件。

它是动态的、流动的。

我在校服上喷上它，校服也是白色。我在一些信件上颇有心计的喷上它，传给信件的主人。它埋在发香里、或者胸口处。

有多少人记得它的味道？偶然闻到相似的气味，忽然想起一些过往或是一些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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